第一百七十四章,这只冠她认识
魏无轻轻拨开容毓的头发,将那一小缕细发藏在耳后,“性格,脾性,习惯,几乎完全一样。”
“甚至眉眼间都有那么些相近了。”
“你知道最让我震惊的是什么吗?”
容毓摇头。
魏无:“是院中春。”
“林中春的配方是我儿无意之中酿成的,所有配比只有他知道,他死了,世界上就不会再有林中春。”
“但容家有你,你无意之中酿出了院中春,和那味道如此相近。”
容毓忍不住插嘴,“可我只是东施效颦。”
魏无哈哈大笑,“酒不同,当然会有些许不同,我儿在酿林中春时偷了懒,用我的酒做引,而院中春却没有。”
“所以容家无论怎么研制,终究都是不一样的。”
他亲昵的拍拍容毓的脸,
“你我父子,才是这天下第一的酿酒师。”
当所有的事情都摊开在桌上时,容毓的第一反应是恍然,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,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。
神色极其痛苦。
“我什么都想不出来。”
魏无笑着,慈爱的点了点他的额头。
“没关系。”
“你是不是他,都无所谓,我已经把你当成了我的儿子。”
“自然也愿意为你扫平一切,我暗暗将容家的生意挪到你的名下,又叫人放松容府警惕让你对夫人和老爷下手。”
“只要是你想做的,我都会帮你一一完成。”
他的喉咙突然生痒,咳了半晌后,帕子上流了两滴子血。
容毓有些急了。
魏
无摁住他的肩膀,无所谓的将帕子塞进怀中。
“无碍。”
“我心愿已了,正盼着去见我的夫人呢。”
提起爱妻,他眉眼都柔和了不少。
容毓急了,抓住他的胳膊, “你不能死,我还不知道我是谁,你不能死!”
他有些急躁,魏无整个人被他提了起来,牵动到生疼的胸口,又开始咳嗽。
苑福宁把手轻轻覆在容毓的手上。
柔声劝道,“容毓,他身子骨不好。”
就像一股清泉灌入沸腾的岩浆,容毓慢慢冷静下来,松开了魏无。
苑福宁紧紧攥着他。
魏无看着这两个人,慢慢往后倒,直至靠在冰冷的墙面上,一直是笑着的。
他说,“其实你曾经是谁,不重要。”
“重要的是现在的你。”
“你从容家而来,又脱离容家而去,你是扶州鼎鼎有名的四爷,是新晋的皇商青年才俊,是年少有为的酿酒师,这是你。”
“老回头是没意思的。”
他看向容毓和苑福宁攥在一起的手,男人的手紧紧握着,女人的手在外将他包裹起来。
“再说,无论你是谁,心都不会骗人的。”
“我儿当年飞掷绣球,楼下等着接彩的年轻姑娘少说也有几十个,可他一眼就中意了苑姑娘。”
魏无看向福宁,几年时间,这丫头肉嘟嘟的小脸都瘦出尖儿了。
苑福宁微微红了眼眶。
她朝魏无摇了摇头。
不要再说了。
容毓眼眶红极了,扯出一抹笑,“我也是,第一眼就中意了
苑姑娘。”
魏无:“你们两个以后打算怎么办?”
他突然叉开了话题。
容毓想了许久,“我不想再跟用容这个姓氏了。”
“每每提起我的姓氏,每每有人叫我孝先的字,我就又一次被带回到那间狭窄的小院。”
“吃了上顿没下顿,晚上睡着了都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。”
他摇头,“我不想。”
魏无垂眸。
容毓看向他,“季思问为什么不姓李?”
魏无的眼神里多了些复杂的东西。
他只是摇了摇头,“这个姓我不喜欢,季字更好听不是吗?”
“再说,从前我都快没命了,是季家救了我,这样的恩情,当然要报。”
容毓逐渐攥紧苑福宁手,然后反客为主,将她的手揽在掌心。
魏无:“若是能看到你们成亲就好了。”
他的儿子还小,不明白人世间许多道理,但应该懂得什么叫人生得意须尽欢,珍惜眼前人。
苑福宁摩挲着容毓的大拇指。
他的手格外瘦削有力,骨节有几分凸出,还有点滴的疤痕。
苑福宁,“我们马上就成亲了,你会看到的。”
容毓抬头望向她。
苑福宁微笑着。
魏无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,成亲的事情索性去繁覆简,越简单越好。
季府被容毓整装的差不多了,还有些零星物件儿只等人住进来再细细的收拾,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二月二十八。
在那之间,容毓自己去看了季思问的墓。
季家人才兴旺一代,并没有修缮完全的祖
坟茔地,季思问自己在高高的山坡之上,与父母遥遥相望,是苑福宁给选的。
容毓坐在墓前,他只带了两壶酒。
一壶林中春,一壶院中春。
容毓:“你小子,命真好,连墓碑上的字都是福宁亲手给写的。”
他脑袋一歪,看向天空,湛蓝湛蓝的,没有半点云彩。
“不过我的命也不错。”
“我们要成亲了。”
他端起酒杯,杯中倒满,高高举起,然后洒在墓前。
“不知道我祭奠是你还是容毓。”
“不过你要是聪明一点,就保佑我和福宁,平平安安,长命百岁。”
空杯对向天空,他道,
“天老爷,如果我要是因为借容毓还魂而背负什么,就只朝我自己来吧,别对福宁下手。”
他在那个小山坡上坐了一个时辰,直到天慢慢黑下来,半壶酒空了,才起身。
临走前,他从怀里取出一朵手帕折的玉兰花,挂在季思问的墓碑前。
容毓:“我知道你肯定嫌这女气,带着吧,我的心意。”
拍拍屁股,他从腰间抽出马鞭,哼着小曲往山坡下走。
天朗气清,风清月明,如此美好的人生啊。
二月二十八。
苑福宁只睡了两个时辰就被嫂子拉起来了,天都没亮。
眯了小半柱香,梅玥一把捞起她要垂到妆台底下的头。
扒开她的眼睛。
梅玥:“别说了,这只当主冠好不好看?”
苑福宁睁开眼睛,望向镜子中的自己。
贺小姐不会梳这个年头的头发,她跟着也不
会,管他什么场合,几乎都是高马尾解决问题。
几乎不曾这样梳妆打扮过。
盘好的发髻正中,是一只金凤缠丝主冠,凤头叼着一颗顶顶圆润的东珠,凤尾用宝石勾勒点缀,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抖。
这只冠她认识。
梅玥当年就是带着这个出嫁的。
苑福宁慌了,“不行,嫂子,这是梅老夫人给你的嫁妆,怎么能给我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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