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 第33章
下课铃声响起，江瓷跑回了队伍里，这会儿空地只剩下她和江筠两个人。
许沅声音闷闷的：“不知道”
她本来被关进厕所大半节课心情就不怎么好，又让她想起了以前的事情，还被江筠讽刺了一句，好脾气也被磨没了，她倏地站了起来，“我回去了。”
江筠稍愣了下，手下意识捉住许沅胳膊，神色不自然道：“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他搓了搓脸，语气也没那么冲了：“你大半节课没回来，不应该跟你同桌解释一下吗？”
许沅低垂着眼，眼眶渐渐红了起来，声音哽咽：“我也不知道，我就去上了个厕所就被人关了起来，我我也没有惹过谁。”
江筠有些无措，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许沅哭，手不自觉地抬起去帮许沅擦眼泪。
那瞬间，他察觉到许沅身体小幅度地僵了下，随后退开两步，躲开了他擦眼泪的手。
江筠抬起的手悬停在半空中。
他愣住了。
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好像确实有点越界了，他张了张嘴，还没开口说什么，只见许沅吸了吸鼻子，带着鼻音说：“江筠，今天谢谢你。”
说完，她就跑了。
许沅找了间空教室待着，脸上滚烫温热犹存，她伸出双手拍了拍两颊，心跳不受控制地怦怦砰地跳动着。
好丢脸。
当着他的面就哭了。
不过，江筠他刚才是在帮她擦眼泪吗？
想到这儿，许沅感觉眼睛周围被江筠碰过的地方像是岩浆滚过一样，不受控制地发热发烫。
一上午，许沅和江筠两人都没再说过话。
-
下午，许沅去热水房打水，被人堵在门口不让她出去。
许沅平静地看着她，语气很淡：“有什么事情吗？”
“呵，许沅，你别装了。”季琳从兜里掏出手机，点开相册给她看，像是在看笑话般地问道：“这是你吧。”
许沅有些不耐烦地想推开她，却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愣住了。
握着水杯的手不自觉攥紧了，她尽力掩饰自己的紧张和不安，故作平淡地反驳：“不是我。”
季琳听着她这话，笑了出来，是那种嘲讽的笑：“许沅，你知道这个照片我是从哪儿找到的吗？”
许沅捏紧水杯，不语。
“你的老同学，许倪。”
许倪？
她怎么会认识许倪？
还有，许倪怎么会有她初中照片。
难道许倪早就认出她了
这一切都终止于季琳说的：“你猜，我要是把这些照片发给江筠哥哥，他还会和你同桌吗？”
许沅竭力掩饰神色间的慌张。
内心处有个声音告诉她，不要。
只要她咬死不承认就好了，季琳也拿她没办法。
可是——
“许沅，你以前是四十七中的吗？”
江筠在很早之前似乎就感觉到了。
而且，这张照片上她确实穿的是四十七中的校服，没办法否认。
“你想做什么？”许沅冷冷地看着她，“我好像没有惹你吧。”
季琳欣赏了会儿手里的照片，随后收了起来放回兜里，跟她谈条件：“很简单，咱俩换一下座位，你以后离江筠远远的，我就当这张照片不存在。”
许沅没吭声。
她觉得很离谱。
“今天上午的事情也是你做的吧。”许沅冷不防地出声。
“对。”季琳爽快地承认了，“就是我做的，那有怎样，我只不过是给你一个小警告，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这个班。”
“哦对了。”季琳突然凑近许沅耳朵边，轻声说：“你还不知道吧，我和江筠是有娃娃亲的。”
娃娃亲。
三个字犹如钝刀一般缓缓地割据着许沅的心脏。
她敛起眼，唇线绷得很直：“那又怎样，他喜欢你吗？”
轻飘飘的一句话，直接激怒了季琳。
“许沅，你别逼我。”
许沅推开她，有些心累，她不想让江筠知道她那些不堪的曾经，没有人会把自己泥泞不堪的样子展现给喜欢的人，许沅也是。
但她不想被任何人威胁。
季琳能拿这张照片威胁自己一次，就能威胁自己第二次。
况且，纸是包不住火的。
总有一天江筠或许会知道。
如果那一天终会来临，那么，许沅更愿意自己亲口告诉他。
喜欢一个人，本就不应该有所欺瞒。
回到教室，季琳一直在提醒她，许沅全当作没看见。
她课桌上堆了一大包零食，几乎都是她爱吃的。
之前许沅经常会在自己桌子上面看到零食，中间会夹杂着一封表白信，不过都被她退回去了。
既然回应不了别人的喜欢，那不如一开始就不接受。
她像往常一样在袋子翻找着，却没有发现任何纸条样式的东西。
许沅皱了皱眉，正当她准备把那些零食放进教室后排空着的桌子时，恰好耳边落下一道声音，伴随着他温热的气息：“怎么，不喜欢？”
许沅下意识抬头看，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里，顿了两秒，她转移了视线，手慢吞吞地把零食推进空着的桌兜里，轻嗯了声，还小声解释着：“我不知道是谁送的，我一会儿去表白墙上问一下。”
“问什么？就问谁给校花送零食了？”江筠把球扔到一边，随口调侃许沅。
果不其然，许沅的脸又红了。
还没等她开口，江筠直接伸手把那袋零食揪了出来，塞进许沅怀里，后者不解地看着他，他则是无所顾忌地捏了下许沅粉红绵软的脸。
啧，手感还挺好。
“吃吧，你同桌给你买的。”
许沅先是愣了下，江筠他他捏了她的脸。
许沅脸上的粉红顷刻间变成爆炸红，她结结巴巴地说了句谢谢，又极为小心翼翼地揣着零食坐回了座位。
整个过程她就像一个频率失控、电路出故障的机器人。
-
晚上回到家，许沅把那些零食珍惜地存放了起来，又拿出了之前锁起来的那个盒子。
同时，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下，许沅拿起来看，是季琳发来的消息。
一张截图。
她和江筠的聊天记录。
同时还有那张她欲发不发的许沅的照片。
一句话没说，暗示意味明显。
许沅翻着日记本的手顿了下，她在失控的情绪下做了个极为冲动的决定，她把季琳删了。
许沅撕了一张纸，静下心来写了一大段话。
写完之后，她把那张纸条放进了之前给江筠准备的礼物盒里。
算起来，还有两天就是他生日了，希望他知道这件事情之后，不会生气吧。
门突然被打开，许沅慌乱地把东西一股脑藏进了书桌下面空白的地方，装作在做听力的样子。
夏虹手里端着给许沅熬的药，把碗放在一旁，她轻声问：“沅沅，你想转学吗？”
许沅听见“转学”那两个字眼，先是愣了下，随即反问道：“妈妈，为什么要转学。”
许沅一点都不想。
她性格本就比较内向，在这里呆了一年，好不容易交了几个朋友，她不想再重新开始。
况且这里还有江筠，有她不顾一切为之努力的梦想。
夏虹伸手摸了摸了下许沅的头发，语气平淡地把事实说了出来，完全不顾许沅能不能接受。
“我和你爸爸离婚了。”
许沅呆滞住，片刻后她哽咽地问道：“什么时候的事？”
夏虹避过了这个问题，直接说：“长市那边有个封闭式管理学校，我之前去看过了，学校管理得还不错，里面学生的成绩也很高”
许沅红着眼睛打断：“我不想去。”
夏虹闭了闭眼睛，残忍地把话说完：“必须去。”
“为什么！我不想去！为什么非得要我跟着你的计划走，我就是不想去，我就想在这儿呆着，我好不容易交了朋友，你还要逼我去一个陌生的环境，为什么！我是个人，不是你的工具！”
许沅一股脑说了很多话，最后她直接趴在桌子上闷声哭了起来。
夏虹伸着手要落不落地悬在半空中，最后还是垂了下来。
最后只丢下一句话：“妈妈是为了你好。”
翌日，许沅被冻醒，她一双哭的红肿的眼睛这会儿就像两颗小核桃似的，她轻轻地揉了揉，昨晚的记忆一股脑涌了上来，许沅竭力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。
去了学校，许沅木然地上完了一节课，果不其然，她被张亦辞喊去了办公室。
“许沅，你妈妈之前来找过我，关于你转学的事情。”
许沅不吭声，就那么直直地站着。
“老师其实私心里不希望你转，毕竟每个学校的学习进度不一样，而且高二又是最关键的一年”
到了后面，许沅都听不到张亦辞在说什么了，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了教室，她的座位旁边没人。
江筠去哪儿了？
许沅无声地趴在课桌上，肩膀小幅度地抖动着。
直到被人双手托着脸捧起来。
许沅脸上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擦，这会儿眼睛红红的、鼻尖红红的，像是一只被人欺负了的小麋鹿。
“怎么了这是？”江筠双手改成单只手托着她，另一只手给许沅擦着眼泪，小心翼翼的。
许沅哭的有些抽抽了，但还是反应了过来，她轻甩了甩脑袋，试图摆脱江筠。
对方用的劲儿很大，她一时没能甩开。
这么近的距离，许沅又觉得不好意思。
她轻推开江筠，小心翼翼地带着鼻音问他：“江筠，如果我有事瞒着你没告诉你，你会生气吗？”
江筠无所谓地笑了下，顺便抽出两张纸递给她，“生什么气，我哪有那么爱生气。”
许沅慢吞吞地哦了声。
“对了，明天是我生日，邀请你，你来么？”江筠单手支着下巴，眼神扫过许沅有些湿润的嘴唇上。
许沅点了点头：“去。”
恰好是个周六天，许沅下午补完课，回家换了件衣服，又拿上准备好的礼物去了江筠家。
江瓷早早地就来了，还带着林泽。
许沅进屋换了鞋子，才注意到沙发上坐着的季琳。
季琳拿着遥控器在换着电视台，看见她进来只是撩起眼看了下，视线又重新落回在电视屏幕上。
一副女主人的姿态。
许沅跟着众人把礼物放在茶几上，进了厨房帮忙。
“江筠，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？”许沅局促地站在一旁，小声问道。
江筠回头看了她一眼，笑了下：“怎么感觉你跟个小媳妇似的。”
炒菜的声音有些大，盖住了江筠的声音。
许沅并没有听清。
她正准备往前走两步，下一秒被江瓷揽了出去。
“哎呀沅沅，你不用去帮忙，我哥就炒那么几道菜，还有林泽学长帮忙，让他们去做就行，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的表白吧。”江瓷说道“表白”两个字，还特意放轻声音，瞄了眼俨然把自己当女主人的季琳。
许沅挠了挠头，小声承认：“嗯嗯，但是我还是有点紧张。”说着她握紧了江瓷的手，长呼了几口气：“让我借一下你的好运。”
许沅原来想过以江筠的人缘，他生日会有很多人来。
却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。
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白，许沅有些不好意思。
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，许沅破罐子破摔地想要做了这件事。
能成的话最好，如果不能成，她也要转学了，至少还留给她一些缓解的时间。
吃完饭，一行人去了ktv。
许沅坐在一群人之间，眼神落在被人簇拥着的江筠身上。
顾卿辞先起哄道：“阿筠，今天你可是寿星，不来一首说不过去吧。”
江筠笑骂着滚开。
周围几个人也跟着起哄，江筠不为所动。
突然，门被从外面推开。
服务员推着一块三层的奶油蛋糕进来，上面还插着两根蜡烛。
江筠礼貌地向服务员道了谢，顺便把蜡烛吹灭了，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，一场奶油大战开始了。
许沅在座位上面坐的好好的，突然鼻尖被人抹上了一点奶油。
她仰头去看，额头擦过一丝温热。
对上江筠的视线时，她愣住了。
额头那片温热变得滚烫起来，许沅的心脏也完全地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，于是，她下意识做了一个动作。
像江筠做的那样，她把奶油还了回去。
许沅心还在慌乱地跳动，她猝然地站了起来，拿过一边的话筒，眼神不自然地乱瞥着，她在混乱的声音中问：“我能给你唱首歌吗？”
江筠先是愣了下，随后笑道：“当然可以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。”
许沅没来得及理解他说的后半句话，只匆忙地抱着话筒去了点歌台。
然后，江筠注意到她点了一首生日快乐歌。
“”
多年之后，许沅也没想到自己当时脑抽抽时唱的一首歌，居然被江筠存了下来，还时常拿这段音频揶揄她。
“祝你生日快乐，祝你生日快乐，祝你生日快乐，祝你生日快乐”
第一句歌词刚唱出来，ktv打闹的众人全部安静了下来。
顾卿辞怼了下柏渝的胳膊，调侃他：“欸，你女神在唱歌。”
柏渝声音闷闷的，报复似的伸出胳膊抱住他，往他脸上抹满薄薄的一层奶油，“又不是给我唱的。”
顾卿辞怼她：“呦，还想着人家呢。”
柏渝：“你闭嘴！”
唱完歌，许沅借着话筒，深呼吸好几下，鼓起全部的勇气开口，眼睛望向江筠，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，许沅将埋藏的少女心事说了出来：“江筠，我喜”
“我喜欢你，江筠哥哥！”
许沅双手紧张地攥着话筒，听到那道声音，她愣了下，顺着声音看过去。
季琳手里拿着两个精致的布绒盒子，站在江筠跟前，大声的跟他告白。
许沅愣愣地看着他们。
心脏一钝一钝地痛。
这不是她的台词吗？
恰好这时，她兜里的手机响了，许沅仓惶地放下话筒推开门跑了出去。
跑到女生厕所里。
她擦了擦眼泪，按了接通。
她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，“喂，妈妈？”
-
许沅给江瓷发了条消息就打车回去了。
回到家，她直接冲进了卧室里。
看到那个她小心翼翼藏起来却还是被打开的盒子，许沅努力压抑的情绪顷刻间爆发了出来。
“你为什么动我东西！”
夏虹抬眼看她，一巴掌直接扇了上来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：“许沅，你告诉我，你不愿意转学，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叫江筠的！是不是！”
许沅偏着脸，她闭了闭眼睛，片刻后睁开，眼泪顺着她脸颊滑落下来聚在下颚处，她冷声承认：“是。”
“你之前是怎么跟我说的，你向我保证过什么！你都忘了？”
许沅定定地看着夏虹，像是妥协了，亦或者是想给自己保留最后的体面，她语气平淡：“你不是让我转学吗？我转，你想怎么样都可以，我没意见。”
手机被夏虹没收了，许沅抱着腿蹲坐在地上，抬眼望着窗外昏暗的天空。
月亮被云雾遮挡住，星星似乎都躲了起来。
许沅眨了眨干涩酸困的眼睛，笑了下。
就这样吧。
挺好的。
她现在有些庆幸，庆幸自己没有说出来。
那就，继续做那个胆小鬼吧。
无所谓了。
有些遗憾的是，不能当面说再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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